小菠萝

🐰🐰🐰

【蔺靖/重生】长歌行 05

九州清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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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回王府一趟,取些东西。”


“我的粉子蛋做好了没有?”


“回来再给你做。”


“那行,”蔺晨将手中马匹的缰绳递到萧景琰手里,“赶紧的不许食言,我正饿着呢。”


萧景琰翻身跃上马背,对着他点点头,策马绝尘而去。


肩膀上的伤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愈合中,他隔着衣服轻轻抚摸缠着纱布的地方,还残余着蔺晨手指的温度。


蔺晨挑出来的马跑得飞快,远远的城门口依稀可以辨识上头“金陵”两个大字。


以防惊吓到城里普通的百姓,萧景琰勒住缰绳,慢慢进了城。


绕过平民居住的区域,气派的宁国侯府一砖一瓦都彰显着主人家身份煊赫地位卓然。他抬头望着门前御笔亲提的“护国柱石”四个烫金大字,顿住脚步。


萧景琰慢慢地垂下眼睛。


驱着身下马匹离开时,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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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萧景琰解下斗篷,从王府里跑出来的列战英顺手接了过去,“殿下的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他淡淡一笑,跨过门槛走向正房,“你随我来,我有些事情要吩咐于你。”


“殿下请说。”


萧景琰敛眉沉思一下,开口问道:“战英,你是不是觉得我变了?”


列战英微愣,随即点点头,“……是,自从殿下那日醒过来,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同,属下……”


“我要开始参与夺嫡了。”


这一句话如同晴空霹雳,惊得列战英半晌没合上嘴,“殿下的意思是?”


萧景琰转过身,沉下目光坚定地说:“我要开始参与夺嫡了。”


列战英沉默片刻,接着低下头,撩开斗篷下摆行军中之礼,“无论殿下想做什么,属下愿意跟随。”


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下属,萧景琰灼灼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问得沉重而锐利。


“即使这一路上艰难重重,每日都要为此战战兢兢,恐怕再无多少机会像以前一样征战疆场?”


“是。”


“即使我很有可能落败于他人之手,到时候连你的身家性命都保不住,也一定要跟?”


“是。”


“即使我最终侥幸赢了,却因忌惮你的功绩而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你也不后悔?”


“不会的,”列战英抬头看着萧景琰,“殿下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


一瞬间空气凝滞,四下悄然,半晌后才重新响起说话的声音。


“……好。”萧景琰闭上眼睛,“你起来,有一件事情,只有交给你做我才放心。”


“近来外头闹起传言,城郊的山间常有一个野兽出没,外形与人相似,浑身长满白毛,速度奇快,行踪不定,已经伤了不少住在山脚的百姓。京兆府派出的人根本追不上,我左思右想,还是派你去更稳妥些。”


列战英站起来,一脸困惑,“殿下要一个野兽做什么?”


“他不是野兽,是我们的故人。”萧景琰摸了摸并没有佩戴赤焰手环的光裸手腕,陷入陈年回忆中,“赤焰军前锋大将,聂将军聂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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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里的珍珠,颗颗硕大饱满,温润的表面在阳光照射下盈着淡淡的清辉。


萧景琰打开放着珍珠的锦盒,一晃几十年过去,还清晰地记得双手伸进海水里的奇妙触感,记得海涛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


他缓缓地探出指尖,想要碰碰珍珠皓白光滑的表面,末了却停在半空中,颓然地放了下来。


合上锦盒,萧景琰起身走到放置着朱红色铁弓的角落里,他抬起手,却不敢碰到铁弓的一分一厘,隔着空气拂过弓臂,手指微微颤抖。


“战英,”萧景琰动了动嘴唇,声音有些沙哑,“拿一块干净的布,把这张弓包起来。”


列战英跟在他身边多年,自然知道这是林殊少帅临走前交给自家殿下的,自从赤焰军一夕倾覆,殿下就对这张弓看得比什么都重,任何人都碰不得,甚至于他自己也只是偶尔拂拭落下的灰尘,更多的时候则是站在那里静静出神,一站就是一两个时辰。


面对这道语焉不详的指令,列战英有些为难了,“殿下,是您自己亲手来,还是……?”


“你来罢,小殊不喜欢陌生人碰他的东西。”


“陌生人?”列战英皱眉,“殿下与林帅不是莫逆之交么?”


萧景琰伸展开双手,低头凝视掌心复杂的脉络。


这一瞬间,列战英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许多自己看不懂的感情,浓郁如墨色的双眼溢出点点水光,随即整个黯淡下去。


他艰涩地开口,平日里低沉的语调像是在结冰的寒潭里浸了一夜,陌生得令人心悸。


 “……已经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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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琰骑着快马返回琅琊阁,来回折腾一趟,眉宇间却没有半点倦怠之意。


掂了掂手里颇有分量的包裹,他走进林殊的房间。


被大火烧伤的脸用层层纱布掩盖得看不清容颜,林殊静静躺在那里,没有一点声音。


只有胸口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看不见也好。


萧景琰把收纳着珍珠的锦盒和朱红铁弓都放在了林殊的身边,自己跪坐下来,俯身稽首,额头抵在了微凉的地板上。


你看,这是你要的珍珠,我带过来了。


还有你要我拿去修复的铁弓,已经修好了,就像是新的一样。


你总是让我去做那么麻烦的事情,修铁弓是,鸽子蛋大小的珍珠是,夺取帝位治国平天下亦是。


一件接着一件,头疼得喘不上气。


“小殊……”


萧景琰轻轻叹息,“我只想要你活着——”


愿望很简单。


——却是他披荆斩棘几十载,相逢两世也难全的奢求。


十一月下旬的西风已经寒到了骨子里,躺在摇晃的树枝上的蔺晨却犹然不觉。他枕着自己的一条胳膊,多年练就的一身武艺使得他耳聪目明,足以听见琅琊阁内任何一处的风吹草动。


他对此事向来是不吝赞扬,引以为傲的。


可是今天却感到非常后悔。


因为他听见了屋子里萧景琰轻微的哭声。


抬起另一只手,蔺晨用拇指顺着手里白鸽胸前柔软的绒毛,这是飞得最快方向感最准的鸽子,也是他最喜欢的一只。


“你说说,我是不是多管闲事,我这样潇洒出尘的人物怎么就跟他混在一起了呢?”


言罢又长吐一口气,摇摇头,“看来这粉子蛋,我今天是吃不到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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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琰写完最后一笔,墨迹晾干后把一叠的练兵之术编成册,打开房门,却见蔺晨抄着手迎面走来。


“少阁主。”


“嗯——?”蔺晨挑眉,拖长了声音,“你叫我什么?”


萧景琰无奈改口,“蔺晨。”


“诶。”被叫了名字的人爽快应下来,转头笑盈盈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写了那么些天,终于写完了?”


萧景琰啊了一声,“是,写完了。”


蔺晨点点头,“嗯,南境军的水兵确实不堪一击,你的兵法应该对他们很有用,就是太慢了点。”


“……你看过?”


檀木的扇柄忽然敲在他的头上,蔺晨看着他捂脑袋的手,笑道:“我琅琊阁是什么地方,你莫不是忘记了?更何况是本少阁主亲自出马,动动小指头都知道你写的是什么……行啦别瞪我了,你打算现在寄出去?”


萧景琰收回目光,他没法告诉蔺晨明年开春过后不久大梁与南楚将有一战,只能含糊地道:“我带兵多年,对于南境那边总有点不好的预感。兵家之事刻不容缓,自然是越快越好。”


蔺晨挽起袖子,伸出手来。


萧景琰一怔,“什么?”


“拿给我啊。”蔺晨又挑了挑指尖,“论速度和安全,天下还有哪里比得上琅琊阁?再者说,那件事风波未平,你又因触及皇帝逆鳞见弃于他,正是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疑心病最重的时候,保不准现在就在宫里猜测你会不会因此起谋逆之心。云南穆王近几年在南境也是手握重兵屡立军功,皇帝早就开始忌惮穆家的势力,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发现你和穆家有私信往来,就凭你那个父亲,他会怎么想怎么做,你不知道?”


萧景琰沉默了下来,他曾在大梁的皇位上坐了二十多年,坐观朝堂的风起云涌和明争暗斗,这些肮脏阴晦的感情和计策当然摸得一清二楚。


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想。


纵然他为了那张龙椅舍弃一切,因为莫须有的猜忌,连昔日里的刎颈之交都可以下旨剿灭,曾经最心爱的儿子都可以赐下一杯毒酒让他去死。十三年间把自己放逐于朝堂之外不闻不问,凉薄至此,甚至于在他成为皇太子后都能在武英殿上拔出剑来想要杀了自己。


可是萧景琰也记得,在五岁那年梁帝也曾带着他和小殊到猎宫放风筝,他弯着腰,握着自己的双手宽厚温暖。


他那时候虽然小,却也知道,那样的一双手是属于父亲的,皇帝不可能有。


只不过一切过往,都是黄粱一梦,梦境之外的天地里,尚且有一个叫做梅岭的地方,还染着七万赤焰将士冰凉的血液。


而使他们沉冤的人是皇帝,不是父亲。


萧景琰低下头,把书册交给蔺晨,拱手一揖,“既然如此,多谢了。”


看他的样子蔺晨就明白这回已经把人点醒,便将东西收进怀里,顺手又把一块帕子塞到他的手中,“这个拿好,以后用得到。”


萧景琰打开手帕,只见上面绣着一幅熟悉的图案,一只凤凰盘旋在云端,针脚密实,熠熠生辉。


不论是凤凰飞翔的线条还是娴熟的绣法,都与他见过的真正滑族人所携带的一模一样,正好补全上一回遇到伏击的证据。


想到蔺晨为他所做的筹谋,萧景琰心头一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张了张口,最后又重复道:“多谢。”


蔺晨也没有指望他能说出多么动人的句子,嘴角微挑,将折扇插进腰带里,“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没,某人答应我的粉子蛋连个影都没瞧见,饿得我头昏。”


听他提起,萧景琰这才发觉已经把这事忘到了九霄云外,脸上一红,“抱歉,我给忘记了,不然我现在去做。”


“别了,等你做好,琅琊阁少阁主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明天罢。”


萧景琰淡淡笑了,待到蔺晨的身影消失在屋檐转角,他脸上的笑意也蓦然落寞下来。


抬头看了看被白云半遮住的太阳,他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日子,终究是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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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失踪人口回归……


我觉得对于蔺晨这个人物的个人见解需要发在这里,不然肯定会存疑的。


很多姑娘对蔺晨的印象,是潇洒不羁的风流公子,是医术高超的蒙古大夫,超然于世俗之外,不受世故烦扰。


但我觉得,他也是一个有赤子之心的人。


从蔺晨对梅长苏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了,为他建立江左盟,为他治病延续生命,每次都是有求必应,甚至到最后明明知道至交好友要选择以林殊的身份战死沙场,也只能把维持三个月生命的冰续丹交给他,说一句“我答应过要陪你到最后一日,你虽食言,我却不能失信。”直抒胸臆,全心扶持,真诚待人,赤血丹心。说到底,他和梅长苏萧景琰都是一样的。


而且,蔺晨总喜欢逗飞流,为什么?因为飞流的身世太过黑暗,虽然武功高强,但脑伤无法痊愈,蔺晨逗他是锻炼他脑力的一种方法,与此同时他也很喜欢飞流身上的那种纯净,不受浊世污染,眼睛清澈永远像一泓清泉,他掌管琅琊阁阅尽天下事,什么样的权谋诡计没见过,什么样的黑暗冤屈没听过,他不说出来,并不代表觉得这些事情的存在可以容忍,他也同样向往至真至纯光明磊落,否则怎么会和梅长苏结为挚友,又怎么会前前后后帮助他做那么多事情,如果换一个作奸犯科十恶不赦的人,不必说帮忙了,你猜蔺晨会不会把他扔进湖里去?


所以他和萧景琰走在一起,天时地利人和。萧景琰知世故而不世故的纯净心态,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热血衷肠,为了兄长好友甘愿被梁帝厌弃的重情重义,每一条都足够吸引蔺晨,三个叠加在一起那就是开启了“你这么好不如我们恋爱吧”的洪荒之力,所以蔺晨帮他只是内心里想要帮他,在风流洒脱的外表下,蔺晨也有一颗悬壶济世的玲珑心,他与萧景琰实属不谋而合,不在一起都对不起广大人民群众。


况且一个不按常理出牌心思活泛的人,通常都很喜欢去招惹另一个不善辞令倔强耿直的人,看着后者被自己逗到又羞又恼却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实在是令人心情舒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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