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苏靖】【点梗文】双生 完结
第一篇点梗文完结
感谢点这个梗的 @拒絕吃刀的叉燒酥餅 @Whisper_in_J 两位
希望你们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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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萧景琰如今住回了靖王府。
他当时愿意留在苏宅其实也不过是因为在那里查梅长苏的底细更方便。
而如今秘密已然揭晓，梅长苏就是林殊，那就再没有分隔两地的必要。
若是要相聚，连那地道都嫌长了些。
于是靖王府的人就十分惊诧地发现自从某日一早苏先生来拜访过之后就再也没出过府。
他与自家殿下一同参加议事，教导庭生功课，几乎与殿下同进同出。整日大大方方地跟在殿下身后，而殿下依旧一脸肃容，只在征询意见时看一眼这位先生。
只一眼，也够百转千回。
梅长苏知道萧景琰是故意的，故意顶着他的皮囊在靖王府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梅长苏是靖王府的一份子。
他这是未雨绸缪，若是将来他们换了回来，梅长苏也早已被靖王府上下都认同，靖王府上养个谋士又怎么了？
他这是要彻底断了梅长苏的后路。
而梅长苏却也不能劝阻，这本来就是萧景琰的府邸，他还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他总不能拦着他或者将他禁足，难道把他打晕了塞回苏宅？
囚禁皇子，是重罪。
就算他现在披着皇子的皮，也一样是重罪。
这个回合梅长苏输得彻底，毫无半分还手之力。
也不是没有抗议，但萧景琰冷冷地看着他，“你难道要我知道了你是谁还把你当谋士看待吗？”
“我不能再是林殊了。”梅长苏看着他，满口苦涩。
“在母妃面前你就是小殊，在我面前却不行了？”萧景琰冷笑。
是啊，在静妃面前他能变成一个乖巧晚辈，为什么在萧景琰面前就不行呢？
是因为情怯或者别的什么无法说出口的东西，他不信萧景琰不懂。
萧景琰当然懂，他什么都懂，他知道他为什么要独独瞒着他一个人，也知道为什么他在他面前偏偏不能做回自己。
但理解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
是，他瞒着他是因为他怕他关心则乱，也怕自己这一身病骨毁了萧景琰心中的林殊，倒不如让那个被多年回忆美化到近似完美的林殊永远留在他心里。
还有一点，他们相互回避却心中雪亮，梅长苏病到如此地步，能活多久尚不得知，何必让萧景琰再承受一次失去的痛苦。
原本伤口就要结痂，却又硬生生撕开浇灌盐水上去，即便萧景琰心甘情愿，梅长苏也不肯这么做。
从梅长苏的角度来说，伟大到卑微，多么体贴完美。
可是萧景琰看着他，眼里全是决绝，一字一句地说，“你若真的从头瞒我到尾，我会恨你。”
恨他竟一力承担，事先不肯透露半分，剥夺他知情权、选择权，到最后只肯留给他一具冰凉尸体，让他哀恸欲绝，痛不欲生，从此漫漫余生再无意趣。
幸好没有，幸好有这一场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意外，让原本被梅长苏独自决定的故事轨迹偏离了轨道。
这大约也算是冥冥中苍天无意间赐予的一点善意。
而如今梅长苏在他面前，一脸百口莫辩地说他再也做不成林殊了。他也能明白他要顾全大局，要为赤焰军把冤屈洗得干净彻底，对外当然可以隐瞒，对他呢，他难道还怕他接受不了他的样子吗？
萧景琰简直咄咄逼人，“你怕我接受不了你现在的样子。什么样子？我现在这个样子吗？”
是啊，不就是他这个样子，他经历都经历过了，还怕什么，还瞒什么？
萧景琰完全不打算放过他，继续逼问，“我如今已经是这个样子，倘若我们再也换不回来，你难道就会接受不了我这样吗？”
当然不会。永远不会。
无论萧景琰变成什么样子，他都将是他心中最美好的那个人。
梅长苏再巧言善辩此时也说不出话来。
有许多事情换个角度看，也许就会变作另一件事。
当梅长苏变成萧景琰，有许多他还是梅长苏时觉得是问题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要怎么才能安抚这个正发着脾气的萧景琰。
谁都知道萧景琰从小就纵着林殊，替他顶包挡灾不计其数，可谁知道萧景琰一旦发起脾气来，林殊也只能让着哄着。
尤其是此刻他还占着梅长苏的病躯，这脾气便发得理直气壮。
好像无论在什么时候生病受伤的人总是占了理，即便是无理取闹也能得到最宽大的原谅，何况萧景琰现在也算不得无理取闹。
萧景琰已经气得把袖子都挽了起来，偏偏他还是梅长苏的模样，梅长苏原本想说的几句软话却看到自己剑拔弩张的样子，忍不住就变成了低笑。
一个人先笑起来，另一个也就绷不住了。
原本萧景琰也没真想和他置气，只是被隐瞒这么久，这些相处的时光中又有许多无谓的摩擦与试探，于是胸中堵着一口气非要发出来不可。
梅长苏冲他张开双臂，萧景琰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还是结结实实地抱了上去。
“怪我。”梅长苏说，林少帅难得要认错，只要出自真心，两个字也就够了。
“不怪你。”萧景琰说，他应该早些发现的，却迟迟不愿往那方面去想，其实还是对肉身有执念，怕这人真的成了这般模样。
事到如今两人才都明白，梅长苏只不过是一具皮囊而已，林殊可以是梅长苏，萧景琰也可以是梅长苏，只有皮相下的灵魂才是真的，所以萧景琰还是萧景琰，林殊还是林殊，改了性子换了名字的林殊还是林殊。
明亮动人的灵魂不会变，深厚绵长的感情也不会变。
他们相拥亲吻的时候，看起来是萧景琰吻了梅长苏实际上是梅长苏吻了萧景琰，可是有什么要紧的呢？
闭上眼睛内心才看得越发清晰，抛却了姓名与皮囊，亲吻在一起的就是一对相隔十三年终于重聚的恋人，那就足够了，谁管谁是谁呢？
蔺晨重新出现的时候，这两人正腻在一起看书，还是那本《孙子九变》，萧景琰一本正经地指着书上的批注对梅长苏说这里那里不对，当时的情况是怎样怎样，梅长苏便一边点着头一边说着那你们当时为何不这样那样。
明明是在争执讨论的，但眼神里动作间都十二分的亲昵，看起来便十分腻人。
萧景琰说得累了咳两声，梅长苏便一脸心疼地去给他拍背递水，明明自己咳的时候也不觉得怎样，怎么在那人身上看起来便那样地让人难以忍受呢？
蔺晨实在看不下去了，用力咳了两声，萧景琰抬头看见他，恭恭敬敬地见了个礼。他如今悉数知晓了真相，对蔺晨这位梅长苏的救命恩人自然心怀感激。
梅长苏却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嫌他碍事。自古兄弟见色忘义莫非如此。
世风日下！蔺晨痛心疾首地想着。
梅长苏却又招招手，“来来来，替景琰把个脉。”
蔺晨狠狠瞪了他一眼，作势要揍他，梅长苏已经大笑起来，“你敢殴打皇子？重罪！拖出去斩了！”况且他现在未必打不过他，实在是很有资本耀武扬威。
萧景琰只是笑，现在梅长苏的性子倒是真像林殊了。
蔺晨诊完脉，皱着眉头一言不发，这会儿梅长苏倒急了，恨不得拿脚踹他。
“干什么干什么，”蔺晨没好气地说，“我就在想怎么换了个能乖乖喝药的人，好像也没有好多少。”
梅长苏那一脚便真的踹了下去。
没有好多少的意思就是好了一点点，可是好了一点点的意义是什么呢？多活一个月还是一年？
梅长苏到这一刻才知道看着心爱的人死去，等着心爱的人死去，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
残忍到他恨不得让这件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才好不必鼓足勇气面对这一切。
而事实上，这一切本来就应该是他的。
景琰代替他受难，甚至将代替他死亡。
这是多么荒谬又残酷的事情。
而萧景琰那样镇定，安慰似的伸手过去覆盖住了他的手。
“有结果没有？”梅长苏突然问。
蔺晨和萧景琰一同疑惑地看着他。
他瞪着蔺晨，目光骇人，“你不是去查那个精怪了吗？有没有结果？”
蔺晨摇摇头，“这么短时间你当我是神仙再世啊？”
梅长苏还要说什么，却被萧景琰一把拖住，“小殊，够了。”他没有看他，反而盯着蔺晨，“我想和蔺阁主单独谈谈。”
萧景琰想知道的只是梅长苏真实的身体状况，之前问他时，他总是含糊其辞，只肯说了火寒毒和挫骨削皮的事情，却不肯再说自己到底还能活多久。
明知道这是瞒不住的，萧景琰自己就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极限也许撑不了多久，却依旧不肯说，仿佛说出来便赤裸裸地摆在眼前，再也无法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是萧景琰想知道，既然与他更换身体的人是林殊，他便不必担心占据他身体和身份的人会作出什么有损皇室有损国家的事情，他唯一要担心的便是不管换不换的回来，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还有多久。
蔺晨一向坦诚得很，他对梅长苏时就是这样，两人经常拿生死开玩笑，如今面对萧景琰，他相信林殊看得上的人也不会是拘泥于生死之辈。
于是他交代得干干净净，短则一年，长则，再长也长不到哪里去了。
萧景琰垂下眼帘，神情极淡，淡到看不出任何波澜，他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蔺晨便退出去了。身为医者或者朋友，能做的最多也就尽力治病并坦诚相告，其余的事情，只能由他们自己来做。
梅长苏一见蔺晨出来，与他交换几个眼神便知道他给景琰透底了。他捏了捏拳头，急急走进去，他想安慰他，却不料萧景琰此刻一点都不需要他安慰。
梅长苏在他身边坐下，握住他的手。萧景琰回握了一下，“不必难过，你知道的，我一点都不难过。”
是的，他知道的，这本身便是萧景琰内心深处的愿望，即便这不是他的愿望，突然来了这一出，他大概也不会觉得难过。
换了是他也一样。
他们共享过同一具身体，交换过灵魂，亲密到心意相通如同一对双生子，这世上任何一对恋人都无颜和他们讲亲密。
于是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萧景琰不难过不后悔，梅长苏便也不必愧疚不必负罪。他们之间不需要这些东西，他们唯一要做的便是将相聚的时间拉长，无论这病体最后落在谁的身上，都要将相聚的时间拉长。
那天晚上他们相拥而眠，萧景琰睡得安稳毫无心事，梅长苏将他拉在怀里凝望他许久，不知过了多久，也睡着了。
萧景琰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手臂酸得不行，睁眼一看梅长苏躺在自己怀里，压着他的手臂睡得安稳。
他笑了一下，舍不得叫醒他。
慢着。
梅长苏在他怀里？
“小殊，小殊。”他轻轻叫醒怀里的人，那人懒懒地睁开眼，迷迷糊糊地说，“景琰，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
两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半晌，先笑起来的人是梅长苏，笑得太开怀，几乎咳起来。
萧景琰也笑，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眶。
没人知道是为什么，但就这么换了回来。像是一场飘进来的梦，又轻飘飘地散了。
后来蔺晨说，也许因为萧景琰知道了真相后，对自己的愿望也没有后悔之意。他找到的那些案例无一例外都是悲剧，人人都后悔，于是没有一个人能解除这近似诅咒的恩赐。
而萧景琰求仁得仁，心愿达成，反倒消解了精怪的幻术。
或许是因为这世间本就没有让心愿不费吹灰便实现的捷径，只有一念之差带来的厄运。
又或许这精怪存在的意义便是让人正视自己的内心罢了。
对萧景琰和梅长苏来说，这场意外带来的便是让他们提前相聚，并比之前更亲密，终究不是坏事。
再后来，梅长苏喝药时再不需要晏大夫逼迫，而萧景琰去当时他停歇的树林了睡了整整一个月。
“又去许了什么愿？”梅长苏打趣他。
“你知道的。”萧景琰接过他递来的水，一扬脖子喝个干净。
无非是希望梅长苏长命百岁，哪怕是幻术得来的，也是好的。
反正当他发现这愿望实现时，也许自己也已经老得快要死了，那时即便消解了幻术，也没什么关系了。
只是萧景琰和几乎所有人一样，都不知道自己的内心究竟在想着什么。
所以他也不知道，当他在某一棵树下睡去的时候，心里泛起的念头是这样的，若是我与小殊能命数相通，我的命即是他的命，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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